見證者 : 盧天賜
70 年代初, 我搬到加州灣區並開始了我在半導體領域的職業生涯。後來,我結識了新朋友,很多都是科學領域的博士, 其中有少數是基督徒。 我對自己說:「基督徒? 這些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,其中一些是在公司擔任高管的職位,他們不可能那麼愚蠢去信耶穌吧!」在他們溫和的勸說下,我參加他們的查經班也聽了不少的道。很多東西我不明白,有趣的是我可以理解的部分確實合理且有意義。我有很多問題,我常和他們的教友激烈地爭論。 雖然我覺得他們的説服力不很強,但他們卻耐心地向我解釋。 我佩服他們的態度,因為他們並不介意我這個 “麻煩製造者”。
我開始自己研究,但不是聖經,因為我看不明白。我閱讀其它書藉,要么是為基督教信仰辯護的,要么是指責基督教的。非常另我費解的是,如果基督教真的那麼正確、怎麼還有這麼多知識分子否認上帝的存在? 另一個問題是:如果真有一位上帝,而這位慈愛的上帝願意人們認識祂,為什麼祂讓人們如此困難地意識到祂的存在? 這些問題一直存留在我腦海中很長時間。但我也發現一件奇妙的事: 一般來說,如果我要研究一本書,我必須由頭到尾,順着次序去閱讀它才能得其要領。但是聖經卻不同。不論從何處取出任何一段經文,老練的基督徒都可以頭頭是道地把一個訊息說出來,而且這些從不同經文而來的訊息都是前後一致的。這使我對聖經產生興趣。
通過思考這些問題,也受了一些書藉的影響,我得出了一種感覺,即人們必須通過一個,或兩個,或甚至這三個層次的認識論,以不同的次序和組合來獲得某種信念 (不單是對宗教事物)。這三層面是:
(1)首先是理性上的層面。 那就是從邏輯和哲學的角度來看問題。 這個層面沒有捷徑,追求者必需付出巨大的努力。 有些人可以繞過這個層面,但我似乎不能,可能因為我是接受過理工訓練的人。如今,我仍一直關注這個層面。 我退休後更強化了這項工作,因為我對研發 (R&D) 有極大的興趣。
(2)第二個層面是藝術 (如音樂) 和文化的層面。 我有很多相信進化論的朋友。 但是當我用批判性的問題探究他們時,我發現我比他們更了解進化論。 但他們為什麼会相信呢? 我想這是文化問題。一搬人的心態是,如果整個社會都是這樣想,那怎麼會錯呢?所以第二層面是基於一種無根据的感受。
(3)第三個層面是 “廚房餐桌” 的層面。 晚餐桌子是家庭生活的中心。在基督教家庭生長的孩子,一般來說是比較容易信耶稣的。 至於我,我是先經過第一層面入門,其他人可能通過不同的層次和不同的順序來到基督的面前。盡管如此,我的信仰路程也不緊緊停留在第一層面的生硬命題中。我也深受到第二和第三層面的影響。
我是在1977年的復活節受洗。奇妙的是在那復活節前連續幾個禮拜天,教會崇拜都唱「祢真偉大」和「古老的十字架」。不知為何,当我黙想聖詩的詞句時,眼涙不停地流著,我不感讓站在身旁的妻子看到,總是底著頭,因為我無法向她解釋。現在回想,這就是聖靈的感動吧!我也相信這是我聼到大牧人对我细語的時刻。
我出生于中國大陸,六歲時遷移到香港,在那裡念小學直至高中畢業,然後往台灣大學攻讀電機系。我困在窄如手掌的九龍半島已經十二年了,如今有機會到美麗的「寶島」開開眼界,心中感到非常興奮。 當年,我是乘搭最便宜的貨船「四川輪」往台灣。這航缐每星期一晚從香港西環碼頭出發,星期三早上便抵達台灣東北角的基隆港。
離家的那個晚上,我站在輪船上的甲板與母親揮手道別,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離開父母,我看到母親依依不捨地飲泣,她似乎盡可能掩蓋她的眼淚,慈母對我的愛已在那情景中表達無遺了,這是一個永遠難忘的景象。船啓動了,母親的身影也漸漸消失,這樣我就離開了風平浪靜的「東方之珠」。次日,突然烏雲密佈,九月狂烈的季候風大作,在那氣象預測尚未發達的年代,真感嘆到「天有不測風雲」,隨之而來也想到「人有旦夕禍福」。船在驚濤駭浪中拋來拋去,一時看到船的兩側被浪壁欄著,如同摩西過紅海一般,一時船被巨浪舉起,如同方舟擱置在亞拉臘山頂,只聼到馬達高速地空轉的聲音。船忽高忽低地浮沉,使船上大部分乘客都暈浪,可幸我沒有什麼頭暈嘔吐的感覺。船上傳來一大堆謠言:有人説,船已失控,快飄到汕頭了;又有人說,某某人失蹤了……船長決定回航返港。 當船作岀180度轉彎時, 最危險的關頭是當強風吹向船的側面那一刻, 側風使船甚不平衡, 導致船上的貨物由這邊滑到那邊,又由那邊滑到這邊, 那時我感到死亡在即。行了數小時後,船長又改變主意, 又作了一次大轉彎,繼續前往台灣……這次全船的人都意識到死期 已臨頭;那時我很傷心,我不是怕死,乃是因想像到父母親因失去兒子的悽慘情境而悲痛。 我開始醒覺到我的無助和需要上帝。如今我稍明白聖經,回顧此事,才醒覺到那就是以弗所書2:5所說的「上帝叫我與基督一同活過來」的甦醒經歷。船終於平安抵達基隆,那天是星期五早上,比原定計劃延遲了兩天。別人可能說我是幸運,但我深知這是上 帝的保守,這是我生命中與主的关键性的相遇之一。你問我「你為什麼說你遇見了上帝呢?」我不能解釋, 但我自己知道。可見「感覺」在信仰上並非無它的地位。 這就是我受洗的見證。
受洗之後,我一直過教會生活。每星期日赴會,每星期三晚一定參加祈禱會; 主日學和查經班是我學習聖經和與弟兄姊妹溝通的寶貴時刻。隨着不斷的研究, 我對聖經和神學的了解也隨之加深。 如今當我回顧上述見證時,我才意識到有幾個以前不知道的問題尚未在見證中被處理,而這幾個問題的答案必需建立在神學的基礎上。在回答下述的這幾個問題之前,首先,讓我透過以弗所書的两處經文來陳述「救贖論 (soteriology)」的重點:
- 當我們死在過犯中的時候、便叫我們與基督一同活過來.你們得救是本乎恩 (2:5) 。
- 你們得救是本乎恩、也因著信、這並不是出於自己、乃是 神所賜的 (2:8)。
經文告訴我們: 我們生下來就有原罪 (original sin), 所以我們都是罪人。聖經也説, 罪的工價乃是死, 所以天然人在屬靈上是死在罪惡過犯當中的 “死人” 。既是死人,就不會, 也不能, 愛慕和明白屬靈的事。因此,神對祂所揀選的人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, 就是先把他們救活過來, 使他們有属灵的生命, 這就稱為「重生」。人有了屬靈生命之後,他就有更新過的意志, 作出合理正當的決擇: 首先, 他看到自己有罪, 需要救主的赦免。神就賜給他信心作禮物,憑著這個禮物,透過救主耶穌在十字架上已經成就了的救恩,他就得救了。
我現在開始回答我信主初期不注意到的幾個問題:
Q: 我是如何重生呢?
A: 我不知道。重生完全是出於上帝的旨意。試想, 我肉身生命的存在尚且不是由我的意志去決定,那麼,我又如何用我的意志去決定我屬靈生命的獲得呢?「生命」在「意志」之先;「重生」在「受洗」之前。还有,「重生」先於「信心」。基督徒應牢記這些邏輯上的先後次序。
Q: 我在什麼時候重生?
A: 對使徒保羅而言,答案是非常肯定的,因為他超自然地聼到主的声音。但對我來說,我須知道我在哪一天受洗,我也知道我的確已經重生,但在什麼時候重生,我不能給出精確的答案。耶穌是群羊的好牧人,一個被上帝的靈重生的人,他就是好牧人手下的羊。約翰福音第十章說,「好牧人認識他的羊; 祂的羊也聽到祂的聲音。」耶穌認識我,當然是確定無疑的事实,但我有沒有聽清楚牧人的聲音,那就在乎我靈命成熟的程度了。一個初信主的人雖然聽到他以前從未聽到的大牧人的聲音,但往往是聽而不聞。但感谢主, 好牧人總是用各種方法讓我們聼到祂的声音。C.S. 路易斯經常用生動的比喻來描述上帝如何與我們溝通,他説: 「上帝在我們的快樂中低語,在我們的良心裡說話,卻在我們的痛苦中吶喊:這是他喚醒聾啞世界的擴音器。」如果你問我是在什麼時候第一次聽到牧者的聲音,我就可能會說在我往台灣航海時的暴風中首次意識到上帝向我説話,但也可能在這件事件之前上帝已經對我說過很多話,我也依稀有如此的感覺。這都是遠遠發生在我受洗之前。
Q: 我信主之前和信主之後有什麼改變呢?
A: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使徒保羅而言也是非常清晰的。当上帝向他吶喊時,他「馬上」從「逼迫者」變成「傅福音者」。但對我來說,生命的改變是漸進的,不是戲劇性的。一個人信主之後,就立刻進入成聖的地位。生活在這地位上,基督徒的生命不斷地被改變。這種潛移默化的更生變化必然會發生,因為我們的靈命是有三重的保障:基督的寶血,大祭司的代求,和聖靈的引導,直至我們得榮耀的那一天。我對聖經的熱愛和研究神學和護教學的興趣日益增加,這可能是最明顯的證据了。
Q: 什麼是「作見證」?
A: 作見證就是把我們從大牧人那裡所聽到的聲音述說出來。大牧人愛我們,便愛我們到底。所以大牧人在重生者的生命中不断地对他説話,我們一生都是活在救贖的恩典當中。 可見「作見證」不是一個靜態的行動, 乃是一個動態的行動。每次上帝向你說話的時候就是作見證的機會了。我們不能說我已經作了「得救的見證」,以後沒有見證可作了。嚴格來說,我們不能,也不配寫「得救的見證」,只有上帝才能為我們寫「得救的見證」,因為救恩源於上帝,信心本乎祂的恩典。我們所謂的「得救見證」其實是得救之後的第一個見證。基督徒的一生就是一個「作見證」的人生。有些教會定期刊印一份見證集,使信徒不断地有寫見證的机會, 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文字福音事工。
最後, 譲我向上帝讃嘆:「然而我今日成了何等人、是蒙 神的恩纔成的.並且他所賜我的恩、不是徒然的 (林前15:10a)」。我深信我的大牧人認識我 (約10:14); 從今我要專心留意聆聽祂的声音 (約10:3)。聖灵, 求祢帮助我! 阿門。